旅程 我不知道旅行的目的地，只是在旅程中尋找下一站 丹野農場 行至?處觀雲止 繞向天涯伴溪行 落石斑斑阻險旅 鳥鳴唧唧遊人停 夜色來得特別快，我們一路沿著林道走，以為路的盡頭就是往丹野農場的叉路。太陽撤離最後一道山林的粉飾：黑，沒有對比，失去色彩；迷了路，我們陷入最深的漆黑。卡社溪畔的丹野農場，此刻也掩入萬千枝椏的包覆。我們表兄弟握著手，絲毫未覺寒夜的吞噬。 天剛破曉，丹大峽谷馬拉松即將展開。921地震重創中台灣，橫貫破碎的中央山脈、台灣最長的丹大林道也柔腸寸斷。接連幾年的颱風更直接沖毀丹大林道上的孫海橋、丹大吊橋，2006年起丹大林道封山，一方面保護林道尾端七彩湖生態；，但主要是丹大林道山區本屬易崩塌地形，日治以來長期伐木，即便林務局的造林也無法比得上原生植被的水土涵養。自此，孫海橋之後的丹大林道成為孤島，丹野農場也再無訪客，附近台灣最高的寺廟海天寺也失去遊客的香火供養。 我們一路從台北自行駕車到地利，換上丹野農場老板的運菜卡車和四輪傳動車，坐在卡車上進入丹野農場，撫著山林的呼吸，嗅著柴油的氣息，還有跳躍於顛簸不平的林道。過了孫海橋後再次上坡，林道很多時候跟卡車的車身一般?，我們一群高中、國中生只在每次轉彎時發出驚呼，忘著方寸車身下的百丈深谷。一回神，卡社大山巍峨地招手，丹大溪放肆切割中央山脈。刻痕鑿鑿，山谷殷殷；水流淺淺，瀑聲切切。午後的太陽毫無遮攔地灑向這條崎嶇的林道，傾斜的車身抖動著整山的精靈。 馬拉松七點起跑，越過民和隧道後往丹大溪的右岸前進。賽道隨著山路起伏，這是個全新的馬拉松路線，路跑成為全民運動，征服新路線成為許多跑者無止境的目標。丹大溪橫斷中央山脈，丹大林道與郡大林道同為台灣跨越兩千公尺之伐木林道，但多次風災後丹大林道目前僅通行到孫海橋，也就是這次全馬折返點。越過丹大溪右岸路程後，路跑引向地利隨即轉向丹大林道，自此開始跑向壯闊的丹大峽谷。上下起伏數百公尺的路線，時而依傍溪谷，時而攀附?壁。就這樣上上下下，跑跑走走來到折返點。眼前孫海橋只剩兩岸橋拱，伴著一泓青潭，和即將匯入的泥濁丹大溪。折返回程總是充滿期待，大腿、膝蓋也開始回應前半程的上下折磨。 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看見微弱的燈光，越來越靠近，卡車隆隆的車聲振起我們的歡呼。那盞探照飛鼠打獵的聚光燈照得我們睜不開眼，但我們也如同被捕獲的飛鼠得以回到丹野農場，但是，突然會想念起那個茫然迷路的夜晚，還有那無聲靜謐的黑。這個簡單的高山農場有著伐木林班的粗獷氣息：清早起來，農場裡的高山蔬菜佈滿白霜，宛如初雪；卡社溪澄淨水質提供彩虹鱒魚理想的棲息地，溪畔的杉木高挺枝幹，晨靄幽幽的佈滿水面；釣者站立水中，一舉捍，鱒魚的銀白身軀劃破茫霧，引入金色陽光。我以為可以一直來享這麼簡單的自然美景........ 跑上最後一個長坡，丹大狹谷逐漸被拋在身後。也有興奮，也有愁悵：這是個不簡單的路線，上下落差大的坡度考驗體力、意志力；但一直以為可以更深入丹大林道，更靠近丹野農場。那個在年少時造訪多次的卡社溪畔農場，看看伐木後僅存的巨大樹根；尋找開路時中央山脈挖出的水晶礦；享受透過樹梢灑在冷洌卡社溪面的正午陽光；觀察流線潛游的彩虹鱒魚；品嚐甘甜鮮脆的高山高麗菜；還有呼吸農場主屋中永遠散發異香的薰燒柴火。 當然，一直沒忘的，是那個迷路未知的無盡黑夜........ 夜黑漫漫盼無盡 溪水淙淙藏漁訊 日盡月引眾星起 雲深林森群鳥吟 峽谷半天無顏色 農?暗藏覆冬羽 崎嶇林道斷路行 再訪他鄉尋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