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雙腳展開旅程 - 冬山,再起

運動賽事
發表於 2015/12/05 836 次點閱 0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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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冬山河100公里



後花園絮語

-如果大地是萬物之母,就還給母親純淨的擁抱-


秋意,像是泊泊注入太平洋的冬山河水,緩緩推送北方來的冷空氣;冷冽而甜蜜,清新而抒懷。星期五的夜晚,雪隧接滿開往蘭陽平原的大小車輛,像是催眠般,也像是時空隧道,前一個小時還在熙攘的信義路四段;下一個小時出了雪隧,蘭陽平原疏疏落落的燈光在夜裡倒映著一襲藍黑晴空的滿天星斗,墜落的斗勺幾乎要舀盡一汪汪水田。風一陣吹來,勺柄震動;溢出整夜的繁華銀河,激起半滿的粼粼倒影。倒影中,來到這個水田中的民宿,昏暗燈光下的鵝黃建築像是隱匿在後花園中的隱士廬,直到人影晃動,好客的老闆娘忙著招呼晚到這一群;斟上一壺桂圓茶,奉上整盤金棗糖。後花園中,低低切切的輕聲絮語招喚著這一夜:這一夜,漫長而短暫,平靜卻不安。


象集團

-如果河川是大地的脈搏,就還給脈搏熱情的跳動-


二十里

天未亮,深深吸一口沁涼的空氣,好像吸飽了一整天應該要吸好的氧氣;只是在緩緩吐出,只是在慢慢沈澱。冬山河岸還籠罩在一片似睡未醒的晨光中,微弱的光線揭不起凝凍的水面;抖動著還僵硬的雙腿,前途遙遙,忽然想起還有一百公里的賽事在等著。然後,開始起跑....

東方像是個覆滿露水的明鏡,等待朝日抹去逐漸消融的寒霧。爬上斜坡站上河堤,沈睡中的利澤簡橋挽著冬山河兩岸,堤岸裡:一彎清淺向曙光,半空遠近接雪山。忘記路跑的進行,只有忘情地看著;看這靈秀的一山一水,看這巧妙的河岸地景。人群慢慢跑近又散去,只剩下紛亂泄沓的腳印。冬山河本是蘭陽平原上水患不已的短河道,在宜蘭縣政府疏通取直河道成功地馴服冬山河後,一九八一年便聘請日本象集團景觀設計專家,依照宜蘭當地特有的條件,在冬山河的中游開發親水公園,以「水」為規劃的主題。利用河水、地下水、自來水三種水源,發展出三大親水區。一九八七年施工,一九九四年正式啟用,親水公園一炮而紅,成為國際間眾所矚目的觀光遊覽勝地。

一九九,台大工綜教室,夏鑄九老師開的建築導論請來象集團介紹在台灣設計的第一個公共規畫案:冬山河河岸及親水公園規畫案,當年在台下看到這樣的公共建築方式直感震撼。畢竟台灣的河岸規劃建設一直將河流圍堵成死水一灘。冬山河的規劃方式開始貼近當地生活,運用在地媒材,甚至引入參與式的營造方式。

其中的景觀設計,以堤岸「看台」部分為例,運用都市計畫中所謂的「民眾參與」,由八百多位宜蘭的小學生一起參與,將紅、黃、橙、藍等彩色陶片以及貝殼、彈珠、馬賽克嵌繪成美麗的堤岸。源自於日本沖繩的象集團將有著相似天氣環境的宜蘭冬山河岸建成一個全新的水岸世界:『親近水,擁有綠』。自此,台灣的公共建設綻放一股截然不同火花,全台灣的河岸規劃開始仿效冬山河的方式;二十年過去了,冬山河創造了宜蘭著名的童玩節,也成為宜蘭的驕傲,自此開蘭陽平原化身北台灣的後花園,更成為在地建築本土元素的始擘。


水田

-如果稻田是大地的軀體,就還給軀體蔥綠的衣裳-


四十里

冬山河超級馬拉松沿著冬山河岸環跑,一圈二十公里。繞過第二圈,四十公里結束,接近一個全馬的距離,卻還有超過一個全馬的距離在等著。秋陽完全沒有消褪的跡象,畸戀般地繞著來回奔跑的賽友;湛藍的天空容不下一朵委身寄宿的白雲,只有在不遠的天邊,雪山山脈漸漸沒入灰暗的雲層中。筆直的河面上,像尖梭一般的輕艇快速地穿過綠藍河水;仿古橋面倒映著疏落有的圓拱。若不是漸漸上升的氣溫,第二圈的二十公里到像是風光明媚的遊河,我們像古人漫步在河堤上,吸吮蘭陽平原純淨的空氣,直到終點的拱門再度出現;只是,越過拱門後,匆匆做完補給又得趕往下一圈二十公里。輪迴,無止盡地追逐著;或是,我們不斷地追趕輪迴。

蘭陽平原在蘭陽溪以及其他較小溪流溝渠灌溉之下,成為全台灣得天獨厚不缺水的稻米種植區。東北季風在十月後冷冽吹襲,宜蘭稻田在二期稻作收耕之後,因為東北風吹襲下的低溫亦不合適其他雜糧蔬果種植,原本夏日綠油油的稻田到了冬天成為汪洋一片的水田。這一畦畦水田在隆冬初春之際成為冬候鳥過境棲息之處;每年十月到十二月及春天四月,常可見綠頭鴨、琵嘴鴨、蒼鷺等鳥類的身影。冬山河右岸的五十二甲濕地也是賞鳥的景點。當年拿著望遠鏡追逐各種雁鴨飛羽,在清冷細雨的冬天望著鏡頭下的點點尖喙翹尾;如今,蘭陽地區的水田逐漸開發,雪山隧道開通加速引入台北人來此置產,各式新建農舍錯入水田中;青禾稻苗漸漸消失在水田倒影中,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傾圮的水泥叢林,那個漫在細雨中的青綠平原即將一去不返。

第三圈結束,六十公里。陽光斜斜地自頭頂上方灑下,淋漓盡致,卻也漸漸消耗已顯疲憊的體力。再度回到終點拱門,放慢腳步只想停住:停在那一汪汪層次分明的水田中,然後像年年過冬的候鳥振翅而飛不再回頭。望了望我身上,沒有斑斕交疊的羽毛,只有揮汗數小時後的蒼白鹽粒結晶;於是,再度邁出腳步,跨入波光粼粼的冬山河岸。


民宿

-如果春雨是大地的眼淚,就還給眼淚痛哭的權利-


八十里

也許是因為缺乏長距離的練習,也或許是因為休息太久,邁入第四圈後失去對雙腳下令的能力,午後的積雲掩蓋本來炎熱的秋日,冬山河岸漸漸湧入熙攘的遊客:散步的,騎車的,還有一群來回奔波的百K選手。這次賽事首次加入100哩超馬賽,整整一百六十公里的繞圈賽從昨晚九點起跑;已經跑了十多小時的百哩選手有些已經筋疲力竭,有些仍然未曾懈怠的往首次正是百哩賽事終點邁進。一圈二十公里,不長不短;整個賽事過程中圍繞著冬山河岸。從黎明進黃昏,自漆黑找光明;看月落引日升,晚清風踩星河。來回折返的過程中,與賽友互相的加油打氣成為漫長賽事中的最大精神鼓舞。看著利澤簡橋從昏暗倒影變成豔紅醉人,再從夕照橙黃變成藍光泛耀。看遍了冬山河的晨曦甦醒,也算計了冬山河的日正當中;從河面上的白鷺夜鷺振翅疏羽,換場為岸邊碼頭的白帆揚升破風而行。即使是單調的繞圈賽,整日變化的冬山河賦予每一圈幻化的時刻:如處子沈靜,似淑女嬌嗔;如壯士剛烈,似老生遲暮。夕陽下,圓頂的新式民宿建築半映水中,一如我逐漸沒入泥淖的雙腳。

出了雪隧,下了頭城轉入廟旁的田中小徑;這是我熟悉的路徑往合盛六六,那個在冬夜清冷地棲浮在薄霧籠罩的水田中。宜蘭的民宿如雨後春筍般地在田中竄起,從歐式到台式;豪華或簡樸;高雅或粗俗。合盛總像是個家一般,下橋邁入田間的那一刻,就在想像前庭青綠的落羽松;想像一片黃澄澄的金黃稻田;想像細雨紛飛時朦朧水中的斑駁屋影。光亮的捕小卷水銀燈照亮玄關,還有信佑手作厚重樸實的殷長木製餐桌,免不了有律瑩一早為大家準備的宜蘭當地早餐;香甜肉羹、鹹酥蔥燒餅、炸肉捲、蛋餅。這些想念在跑了將近八十公里之後填入空虛不已的腹中。還有逐漸抬不起來的雙腳,缺乏訓練的結果讓八十里像八百哩一樣遙不可及。民宿遍佈的台灣,經營民宿成為一種特色化的觀光事業,投入的人力與資金有如六十年代的中小企業。不過,當民宿的硬體齊備,民宿的靈魂還是回歸人性:一種被一向擁抱的溫暖;一種在自己熟悉家裡羞於表達的熱情;還有,或許真的遺忘太久的真誠。告別信佑與律瑩,突然醒過來;不遠處,利澤簡橋在午後斜斜的陽光下招喚著。八十公里後,拱門依舊剛毅的監視著。



-如果黑夜是大地的靈魂,就還給靈魂沈睡的夢境


一百里

最後的二十公里,夕陽即將棄我而去。雙腳好像多了些力氣,或是迴光返照,或許都不重要了。開始回想一整天的腳步,一整天的人影:開始細細端詳這些錯身而過的跑者,即使咬緊牙關,都將邁出笑容;即使腳步蹣跚,都將快步衝線;即使筋疲力竭,都將抵達終點。快轉五圈,冬山河浮光掠影像走馬燈;慢轉五圈,冬山河一橋一景像老電影。感謝後花園的這片淨土,給所有征服百里超馬的跑者一個完成夢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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