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榮的四十二點一九五
這篇不僅是初馬感想, 也是開始路跑以來累積的心情, 所有我所想的, 我所做的, 都寫在裡面! (3千多字)
拐完了六連髮夾彎, 結束了落差260公尺的連續下坡, 終於…只剩下一公里了! 前方只剩下平路, 前方只剩下終點; 終點有我魂牽夢縈的琉璃馬, 還有身為跑者的榮耀. 衝~衝~衝~ 我就這樣一路衝回終點, 這一剎那所有的執著與堅持都昇華了, 化成我手中的完賽獎牌, 同時汗水與控制不了的淚水同時落下.
雙溪櫻花馬, 第一次知道他, 是我在網路上無意間搜尋到--全台灣最夯也最漂亮的人氣初馬獎盃「琉璃馬」, 儘管這場有雙膝硬化馬的惡名, 也阻止不了我想得到的決心. 去年簡章一出~報! 沒有猶豫, 沒有遲疑. 還規劃了訓練課程, 期許自己不要落馬. 可惜造化弄人, 在11月的田中半馬腳受傷了, 直到今年2月才全好, 這段期間無法正常跑超過4公里. 待傷痊癒離比賽只剩3周, 自知訓練完全不夠,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能完賽就好! 前一天晚上我先開車從新竹北上, 到雙溪已經是12點30分, 而且當時雨還不小, 幸好天公疼憨人, 開賽前有雨勢趨緩. 我還遇到新竹瘋的大哥們, 稍微LDS一下就準備出發.
鳴槍了, 我開始心跳加速, 呼吸急促, 腳步隨著人龍徐徐的前進. 綿綿的細雨與刺骨的寒風不斷的往身上招呼, 但是跑者的熱情哪有這麼容易就熄滅! 出發沒多久開始上坡, 我還沒跑過這麼長的坡. 令我吃驚的是, 已經過了6公里, 前面還是滿滿的人龍, 沒有被拉開的跡象, 心想這就是全部全馬組的程度嗎? 以前參加的比賽這種時候早就有一堆步兵了! 看一下手表, 坡度從10%一直上升到18%, 「好你個18趴, 又不是優惠存款, 要搞殘我嗎?」 心裡不斷咒罵著. 果然沒多久小腿已經開始陣陣的抽蓄, 已經到抽筋的臨界點了, 無奈下只好開始步兵模式, 但是那麼陡的坡度, 就算用走的也很吃力, 心裡慶幸還好有穿A400, 不然早就倒了. 接下來我跑跑走走努力地跟著6H的配速員, 不過10公里後我就跟丟了, 倒是看見一堆拿著「大佳運動行銷公司」的跑者, 然後我被慢慢輾過……… 到了約14~15公里, 全馬第一名從對面出現, 看一下時間跟我預期的差不多, 過沒多久就看到副團面目猙獰的跟在2個人旁邊狂衝, 媽呀真是來去一陣風, 我差點被刮到虎豹潭裡.
折返前就是不斷的上坡, 我只希望自己不要花太多的時間, 因為坡度太陡, 後半場下坡必須不斷的煞車, 而且腿會越來越僵硬, 省不了多少體力, 速度也無法快多少. 邊跑的同時我邊流鼻涕, 因為天氣真的很冷, 冷到我的手都僵硬了還略顯紫色. 有多冷呢? 我從口袋拿出衛生紙的時候手指是不能彎的, 只能用食指跟中指把面紙夾出來, 要塞回去也只能用手指往下猛戳.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16公里, 此時右邊的景色是霧氣依偎著崇山峻嶺, 跟丹大半馬折返前的畫面很雷同, 整個水墨山水畫的fu. 當時很想拿手機出來, 但是看前看後沒有人是停下腳步拍照的, 原來大家每分每秒的時間都捨不得浪費, 所以只好抓緊時間繼續往上爬.
繼續前進的過程中, 看到路邊的告示牌「宜蘭縣XXX」, 心想: 「哇! 我從新北跑到宜蘭了耶」, 感覺很像很厲害! 這段時間腦中塞滿亂七八糟的事情, 為了讓自己可以撐到折返點. 過了不知道多久, 才看到21公里的告示牌, 終於要折返了. 果然到一個下坡就有工作人員在路邊喊「過個彎就到折返點嚕, 加油」, 通常這種話我都聽聽就好, 因為常常有謊報的情形. 還好他很誠實, 轉個彎就真的看到寫著「折返點」的告示牌, 牌子陽春看起來毫不起眼, 但是我卻上演了很重的內心戲: 「若是以前跑半馬, 現在已經結束了」,「我這麼辛苦, 到底是為了什麼?」, 沒想到我是如此的感性, 更正, 是軟弱, 當時的獨白讓自己都快哭出來了! 不過時間並不容許我浪費, 拿了信物後就趕緊找其他跑者幫我拍照, 開始折返.
其實跑步是很單純的運動, 每位跑者都一樣: 跑的路一樣長, 爬的坡一樣多. 「跑步沒有奇蹟, 只有累積」, 唯有不斷累積的人才能跑更快也更遠. 在我到折返點的同時, 全馬第一名已經結束了, 不是嗎? 現在我雖然跑的慢, 但是只要不受傷堅持下去一定跑得完. 當初田中半馬腳爆掉時, 我數次雙腳跪在地上, 邊冒冷汗邊喘氣咬牙才完成; 富邦半馬痛到停在路邊狂抹藥膏, 讓已經硬到不行的肌肉軟下來, 才可以勉強「步行」; 泰雅半馬時用右腳當拐杖, 靠左腳出力向前蹬, 過終點後兩隻腳小腿一起抽筋跪在地上被人扶起來. 受傷的這幾個月我真的受夠了… 為了什麼? 我就是想要完成一場42.195公里的全程馬拉松, 痛都痛過了, 辛苦一點又算的了什麼?
折返後又遇到剛剛那位小哥, 他仍然喊著:「過個彎就到折返點囉, 加油」, 「你在騙人, 明明還很遠」聽到有跑者提出質疑. 小哥很阿莎力的回答:「你等等彎過去沒看到折返點, 你回來時就巴我的頭」. 那位跑者也很幽默, 就問:「那我可以先巴嗎?」, 「當然不行啊」. 當場所有的人都笑了出來, 原來跑馬也可以很有趣, 跑者希望自己順利完賽, 工作人員辛苦的付出, 都是幫助跑者們達成目標! 收拾好心情再次出發, 看看手表時間已經3個小時又6分鐘了, 索性連耳機都拔掉專心跑. 回程下坡很多可以減少休息時間, 預計6小時內完成. 過沒多久就看到6小時15分鐘的配速員, 跟在後面約5分鐘, 原本想說跟著至少可以完賽, 但是萬一跟不到我不就被關門了? 就決定用我自己的步調跑, 能快就快, 撐不住才休息, 所以就加速離開.
後半段的路程就是不斷的與自己對話: 「28公里了, 已經完成3分之2了, 加油」, 「30公里了, 還剩下12公里, 快了快了」, 「32公里了, 還剩下10公里, 才10公里, 那不就是平常的練跑量嗎」, 「28公里了, 剩下4公里, 平常在健身房邊看電視邊跑, 半小時一定可以結束」, 「30公里了, 還剩下零頭, 就要完賽了」… 對! 我就是這樣往終點一點一點的向前嚕. 到最後的6公里只剩下坡, 此時我才鬆了一口氣. 原本預計要6小時內完賽, 但是時間看起來不可能了. 「要拚拚看嗎? 還是不要吧! 太勉強了萬一受傷怎麼辦?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平常練習不夠紮實嚕!」 這時每跨出一步我就離夢想更靠進一步, 即將完賽的喜悅已經讓我的嘴角開始上揚, 直到剩下最後的一公里…
我的步伐紮實的踏在街道上, 眼睛注視著前方, 腦中卻是想著以前: 「我何時開始路跑? 」 學生時根本不跑步, 只把跑步當成暖身運動, 800公尺就很多了. 直到當兵要鑑測才有規律地跑步習慣, 當時一天最多跑4公里. 後來工作時, 運動的機會大量減少, 只在放假打個球, 工作1年後才開始去健身房, 也只是上跑步機流個汗而已. 後來同事Michael有在路跑, 問我要不要參加2013年4月明德水庫環湖的活動, 有13公里建議我可以去跑跑看, 當時就想說試試也無仿. 那個時候只環湖一圈我就快往生了, 更何況還有2圈半馬組跟4圈全馬組, 心想: 「這些人都起笑喔? 我以後再怎麼厲害半馬就很了不起了」. 殊不知半年後我報了9月的苗栗馬拉松半馬組, 那場半馬跑到我鐵腿, 很想棄賽! 但是看到路邊有一個女學生牽著狗狗一起跑, 我就想說: 「X的, 我會連狗都不如嗎?」 折返後看到那隻狗狗跑不動了, 所以被主人抱著跑, 後來她真的抱著狗回到終點, 我從心裡給她100個讚. 後來EJ來公司, 他也有在路跑, 他說: 「啊全馬就是半馬乘以2」, 雖然我知道他根本在唬爛, 不過我真的很想試試看, 所以10月就不知天高地厚決定報櫻花馬了. 對! 最後的一公里眼前不斷地浮現路跑以來的種種畫面, 不知不覺眼眶已經含著淚水. 雖然沒到梨花帶雨的程度, 但是感動滿分. 進入市區後映入眼簾的是一整串的加油團跟一大堆的攝影機. 醜樣拍到就算了, 糗樣就不必了! 眼皮用力扎幾下朝著終點大步邁進.
「痛是難免的, 苦卻是甘願的」, 在晶片感應聲響起的同時, 我迅速的案下了手表的STOP鍵, 也找到了在折返點的答案. 過終點後我習慣性的低著頭, 讓工作人員幫我把完賽獎牌戴上, 接過浴巾, 「謝謝」說完後馬上退到最旁邊蹲下, 不爭氣的滴了幾滴淚. 站起來以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拍拍雙腳自言自語: 「謝謝你們, 我們去把新朋友接回家吧!」
引用我完賽當天說的: 「只要相信自己, 小草也能變仙草; 只要相信自己, 肉腳也能變勇腳」, 前面那一句是陳漢典的廣告詞, 田中馬的里程排上都是這個廣告, 諷刺的是我就是在那場倒下. 現在我站起來了, 也跑完全馬了. 「6小時5分12秒」這是我初馬的成績, 接下來我要不斷的累積, 變成真正的勇腳! 「完賽不是運氣是勇氣」 我沒有勇氣, 我只有拚勁跟傻勁, 接下來我還會繼續拚繼續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