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教了你什麼]跑步,是一剎那、一剎那的飛翔

發表於 2013/09/01 15,167 次點閱 9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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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繞著圈跑,我筆直地跑,我一個人在一群人裡頭孤獨地跑著。那是一種最心安理得的孤獨,一種剛落入一片汪洋中的雨滴的孤獨。

孤獨是一種容器。獨處的時候,彷彿有著怎麼也蹉跎不完的光陰,時間可以大把大把地裝進這個容器裡。我想,孤獨應該長得像一隻沙漏吧。沙漏狀的容器裝不下太多心形的東西,稍稍一晃就會滿溢。比方說,思念。

那時,我剛完成一場13.5公里的越野路跑賽,緊接著結束了一段柏拉圖的單戀。而後,我帶著思念去加羅湖。

 登山時不是一個人,卻比一個人獨處時更加寂寞。冒著雨重裝而行,身體重重的,心裡輕輕的,那是將一個人硬生生拔除後的空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發現,原來虛空的輕,竟比物質的重還要讓人疲憊。最難承受的行李向來不在肉體上,而在心上。

我曾經試著向一個人袒露自己的孤獨,寄出的信件寫過的字句,此刻已成了一段箴言:「醒來的瞬間就會清楚意識到心臟確實有個中空四格的洞。」

 我一直清醒著。我胸口一直有個洞。一個活生生、必須小心豢養著的洞。在所有孤獨的時刻,餵以光,餵以音樂,餵以圖書鮮蔬蜜果,告誡牠某些成癮性強的食物要盡量避免比方說思念或愛,期許牠始終天真溫馴而無害。胸口的洞是一頭啣繩伺脫的獸。然而總會有些人不斷闖進來又不斷離開,為了避免被發狂的獸吞噬,我定期用劇烈的心跳對其抽鞭遏阻,訓練牠不要輕易動情,訓練自己成為冰冷的機器。

痛苦,其實就是我跑步的初衷。

身體成了火熱的炭,在時間的爐裡被反覆搥打。膝蓋結晶著鉛塊。跑鞋裡下著安靜的梅雨。每一個脈搏都遞出一封無人收件的情書。我以為自己已經跑了很遠很遠,可是所有的里程終將螺旋成一圈又一圈的年輪,如果靈魂出竅臨空下望,那大概也只是一個渺不可見的點吧。我在這個小小的點上頭獨自打轉,用雙腳秘密進行著需要翅膀的旅程。

以每天跑10公里的速度,大約11年我就會繞地球一周,大約10.5年我就跑上了月球。多好啊,有這麼多人陪著你一起孤獨,有這麼多人陪著你一起痛苦。只要悶著頭一直跑,心彷彿就可以越過肉體的邊界,抵達——或者說經過——那些可及與不可及,夢想、理想與妄想的遙遠他方。那兒春暖花開,日光燦爛,也許還會有個讓你牽掛的人在待,即使只是想像,生活就是因為有個「他方」得以寄望,所以我們可以耐勞可以吃苦,可以忍受此時此刻的所有煎熬。所以我們奔跑。

為了速度、為了身心的健美、為了合法的微量嗎啡、為了校正彼此心跳的時差而奔跑,所有的跑者都有著各自的遠方,卻也都經過了各自的風景。(你的痛苦經過了他的快樂。你的笑容經過了他的淚水。你的索求經過了他的逃亡。)在大雨過後的烈日,我們的胸口都被同一道寂美絢爛的彩虹貫穿。

前往月球的途中,會不會遇到另一個自月球歸來的跑者?

我懷著夸夫追日的固執,與嫦娥奔月的決絕,在我生於斯、長於斯,終將死於斯的土地上,重複而單調地跑著。然而我相信,即使是跑過沙漠極地的林義傑,他所追求的也不單純只是空間上的遠處,而是一種意志的淬瀝,一種靈魂的煉金。遠方之外更有遠方。

我用賽事填塞假期,在沒有活動的尋常日子裡,就近於居所附近的運動場跑步。無論是重複的圓圈或折疊的曲線,我知道自己的軌跡終究跑不出這個地球,甚至像隻螻蟻無法從自己的蟻窩遠走那樣,終生只能在我故鄉的島上繞。然而再怎麼微渺,心口卻有種小小的堅持,是蒙古歌手騰格爾唱過的那種蒼茫:「天涯有路不回頭」。只要能一直這樣跑下去,即便身處逆境,我的勇氣就源源不絕。正因為心裡有個遠方,就算只是原地打轉,其實也是一種前進。

抬腳、踏步,抬腳、踏步……跑步教會了我什麼?自在的孤獨,朝著宇宙出發的浪漫,面對人世險惡的疫苗式痛苦,以及——完全靠著這芥肉身所能擁有的,最貼近天空的時光。

因為跑步,我學會了飛翔。

 


跑步,是一剎那、一剎那的飛翔。

作者簡介

日丘,跑步時的藝名(?)

不吃肉的素食者,喜歡跑步與閱讀。以往都是自己跑,2012末開始大量參與路跑賽。目前參加過合歡山越野、日月潭環湖、北港馬拉松、TNF越野、內湖碧山越野、台北渣打、阿甘盃路跑、至善光橋夜跑。個人PB是半馬1小時38分,還沒跑過全馬,想把第一次留個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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