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值得去爭取的單純快樂

其它
發表於 2018/11/22 348 次點閱 0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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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水到成渠〉

第三節〈值得去爭取的單純快樂〉


  跑上坡用的是屁股、臀部的力量,如果純靠大腿或小腿的肌力,很容易就會跑到爆掉。  
  在合歡馬之前,我們攻占了台北各大山頭,從陽明山到大屯山,一座座的練習,最後甚至還跑去觀音山挑戰好漢坡。但那坡度真的太陡,我沒有一次跑完全程的,而且折返下坡我們都選擇用走的,避免讓膝蓋負擔太大。  
  至於風中劍,從一開始的畏懼到初次接觸,再到如同自家後花園的熟悉,大概花了兩個月。跑上風櫃嘴的次數,在短短的幾週內也來到驚人的數字。  
  其實這種長距離的山路,重點不是跑得多快,而是放緩腳步,帶足補給,一步一腳,花點時間,有些耐性,跑著跑著也就跑上去了。  
  平日早上我會跑劍南路線習上下坡,週末如果有人揪團就會跟著去攻頂,沒有的話就自己上風櫃嘴一趟。  
  到了賽前三週,富安提醒我要逐漸減量,已經習慣早起跑步的我,便改成提早到公司,趁著空無一人的清靜時間,好好安排一整天的工作,倒也讓效率上升不少。  
  而主管離開那天,如同連續劇般令人瞠目,他在老闆辦公室嘶吼的聲音,大到全公司都聽得到,最後跟他一起走的,除了一位之前就跟他比較好的設計師外,還友兩位新來的編輯。  
  謝天謝地 Allen 沒有被他帶走,不然接下來的合歡馬我可不敢請假。但數學科和英文科就慘了,他們本來就是學生最愛發問的熱門科目,這次被前主管帶走兩人,頓時讓他們壓力山大。  
  這股烏雲籠罩的氣氛,讓大家都不太敢靠近英數兩科的位置,除非等到再次補人進來。
  
  「請假?」  
  「對,星期五一天而已。」  
  「都要段考了還請假?」  
  因為主管拍拍屁股走了,變成各種大小事務都要直接上呈老闆,我硬著頭皮開口:「我還是會協助處理線上問題,至於考前彙整,Allen 會先準備。」  
  「Allen?」老闆想了一下,才記起我說的是誰,接著他揉揉眉心說:「他……行嗎?」  
  「呃……」老實說,在短短一年看到身邊無數同事來來去去,我只能說:「等過了這次段考後就知道了。」  
  「唉……」老闆頂著稀疏的銀白頭髮,對著假單眨眨眼,讓分岔的魚尾紋加深皺折,接著他往椅背靠上說:「現在的年輕人啊……」  
  「……」這我就不用接話了。  
  「抗壓性不夠。」老闆提起筆,隨興的簽了名,把假單往前一推,我趕緊躬身上前接過,然後再退一步聽候指示。  
  「你覺得……」那雙看著窗外的混濁瞳孔,張嘴問著無比現實的問題:「有誰可以接老張的位置?」
  
  老張就是前主管。  
  「嗯……」我認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國文科的前輩 Jason,應該可以。」  
  「喔?」窗外的景色似乎非常吸引人,老闆連椅子的角度都轉向那邊。  
  「對,Jason 帶新同仁很寬厚。」我沉吟道:「跟老……嗯,咳咳,跟比較資深的同事也相處融洽,做人做事都有一套,平常講話大家也都信服。」  
  「嗯……」老闆起身,望向我的雙眼突然清晰無比,連帶的話語轉折更讓我措手不及:「你怎麼沒有跟老張一起走?」  
  「啊?!」  
  以前我總覺得小說裡寫什麼無形的威壓,或是電影中武林高手給人窒息的壓迫感,都是騙人的。直到此時此刻,我被老闆盯著的氣勢逼到喘不過氣來,才知道這竟然都是真的……
  
  「我,我不可能啦……」我慌張的揮著雙手,左手拿的假單在空中搖擺:「我跟他沒什麼交集啊,而且道不同……更何況,更何況我根本不懂酒店經營……」  
  「喔?」一瞬間,老闆露出大大的笑容朝我走來,仿佛剛剛的無形壓力不過是我的錯覺,只見他一手攬上我的肩,帶我離開他的辦公室,我趕緊先開門,好讓我們能一起走出去。  
  就這樣他一路搭著我的肩走到我的位置,然後再拍拍我的背幾下後,對所有同仁笑了笑,接著招呼秘書跟他一起離開公司。  
  我驚魂未定的坐下後,在還沒有搞清楚剛剛短短幾分鐘所發生的事情,身邊就圍上一圈同事了。  
  「喂喂喂……先來後到,先來後到啊!」Steven 嚷嚷著:「好了,好了,安靜,有請 Clare 開講。」  
  「講什麼?」我茫然的看著周圍的好奇目光。  
  「剛剛發生什麼事啊?」Steven 靠在我辦公桌的間隔板上問。  
  「呃……」我想了想,嚥下口水後說:「我原本是去請假的,但老闆突然問我誰適合接任主管的位置。」  
  「喔?喔喔喔?」周圍響起一陣低呼。  
  「我推薦 Jason。」我直言不諱。  
  「我?」Jason 既納悶又驚喜的看著我說:「Clare 你……」  
  「不用請我吃飯,推薦你是有原因的。」我對上他稍顯疲憊的雙眼說:「國文科是我們最穩的科目,線上教材早在半年前就完工,同時還支援人手不足的科目,地理科落後時支援繪製地圖,歷史科幫我在前輩走時整理考卷,現在又幫忙英文科彙整講義……如果問別人我不知道,但如果要問我,我會說是你。」  
  「謝謝。」Jason 伸出手跟我握了握。  
  「我們需要一位主管去跟老闆溝通,不是讓他事必躬親。」我看了周圍的同仁繼續說:「現在這樣他累,我們也累。」  
  「對啊對啊……」「搞得我生理痛也要跟老闆講!」「我才瞎,昨天送去後製的表單被老闆問說為什麼有錯字……」「別跟我比,我連申請橡皮擦都被駁回!」  
  人群漸漸散去後,Steven 又偷偷的滑動他的椅子靠近。  
  「怎樣?我可不知道為什麼你的橡皮擦會被駁回。」我看著他一臉賊樣的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那我在打什麼主意?」又是這句,我不耐煩地轉回身,登入電腦桌面,沒繼續看他。  
  「老徐投曹前,推薦了阿亮給劉大耳。」  
  「咦?」我側頭看著他嚴肅的臉龐,訝異道:「你三國史不錯嘛!」  
  「不行,你要走之前記得跟我說一聲。」  
  「喔?」雖然我是很想走沒錯,但我更好奇的是 Steven 的想法:「為什麼?」  
  「我想知道曹家……不,司馬家在何方?」  
  「嗯……」  
  「我可不想一輩子編教材,我兩出身差不多,不像其他科目出路廣。」Steven 難得露出這種憂慮的表情:「如果你找得到梧桐樹,記得讓我也知道一下。」  
  「知道了,然後呢?」我雙手一攤。  
  「好歹讓阿亮看到滅曹的希望。」  
  「哈哈哈哈……」我乾笑幾聲。  
  Steven 也跟著笑了幾聲。  
  不過那笑聲有幾許蒼涼。
    
  ☆
    
  十月初,難得的大好天氣。  
  一台休旅車,六個人,拋開工作,從台北出發,一路殺到台中,吃吃喝喝,嘻嘻鬧鬧,再轉進南投,遠離城市喧囂,闖入群山雲霧之中。  
  海拔一千六百公尺,溫度從平地的二十五度一路降到十六度,我們在綠浪的山潮中拼命吸著芬多精,痛快飽覽波瀾的山河景色。  
  入住民宿後,幾個人卸下行囊,站在石磚鋪的庭院中,靜靜的看著橘紅的落日緩慢朝著遠方的山脈移動著。  
  在此刻,時光的流逝竟是如此的緩慢又堅定不移。一點一滴的朝著既定的位置滾動,而滾起的飛揚可是令人讚嘆不暇的火紅塵土,在遙遠又近似眼前的天邊替我們上了堂名為「美不勝收」的課。  
  沉醉在這樣的自然瑰麗中,我們的晚餐當然也少不了痛飲幾杯,剛好借此佳景醉人醉己,也省去到陌生環境認床的毛病,早早就寢,替明天的賽事做好準備。  
  隔天清晨六點眾人便相繼起床,稍做盥洗後,吃點早餐,換身跑裝,就出發報到。  
  比賽是八點起跑,關門時間八小時,大概有一千位左右的跑者參賽,算是我參加過人數最少的賽事。  
  而要在這樣群山環繞的地方跑步,竟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以至於起跑鳴槍後,我跟在富安身邊還有點恍惚。
  
  「別說你高山症發作。」  
  「不是。」我讚嘆似的說:「空氣好好!天氣超好!太陽好大!我覺得…我覺得…」  
  「怎樣?」  
  「這裡是天堂!」  
  「神經。」  
  「聽說武嶺更美?」  
  「你先跑上去再說。」  
  「好!」  
  看著人潮如龍似的沿著公路往上漫延,我身處其中,興奮的喘著氣,舞動著雙腳。只能怪這艷陽高照的好天氣,讓我緊緊握著拳,興奮的朝著山脊大吼!
  
  「啊……啊……啊啊啊!」
  
  「別鬧啦。」
  
  富安裝做不認識我的樣子。
  
  「好美啊!啊啊啊!」  
  「安靜啦!」
  
  富安笑著猛捶我的肩膀。  
  這一場美得不像話的賽事,太陽曬到讓人脫層皮的馬拉松,登上武嶺能說嘴一輩子的路跑。  
  富安傷後復出便奪下女總三。  
  而我……  
  拿了個分組第一。


目錄章節

Chapter 7 Section 1 〈長輩的難題,是希望妳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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