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群架的奧運五千一萬公尺

發表於 2012/07/11 13,499 次點閱 1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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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用不同的角度來觀賞田徑場上的五千與一萬公尺徑賽,並以幾段過去奧運的精彩鏡頭,為大家講解。

在閱讀這篇文章之前,建議各位不妨先看看我之前的文章<林來瘋 vs. 普利瘋 (Without limit)>。這篇文章的場景,和這部片子中很多選手都有關連。

以下進入主題

在1972奧運的長距離比賽,大家都很守規矩,起跑槍響後不久,選手們像大雁北飛一樣地自動排成一路前進,下面這張照片是1972年奧運一萬公尺決賽的出發場景,出發不到一圈,大家自動排成一路,其中當年拿到金牌的Viren (芬蘭) 很保守地跑在到數第三位 (穿深藍上衣白短褲者)。

同樣地,在當年奧運五千公尺決賽中,即使已經跑了將近1/3的賽程,拿冠軍的Viren還繼續躲在倒數第三個。

隨著一萬公尺賽事進入最末段,約最後五百公尺處,如下圖,Viren搶進第一位,第三位則是Miruts Yifter (衣索匹亞),最後名次就如下圖所示,Viren奪金,Yifter獲銅。

下面這段影片,就是1972年奧運一萬公尺的部分比賽鏡頭,各位注意一下Yifter的跑姿,我們在後面還會看到他在不同年份的跑法。還有,當年的決賽圈,幾乎都是歐美的選手,很少有非洲選手。

以今天的眼光觀察1972年的比賽片段,我們可以感受到當年長距離選手的戰略非常保守,大家在集團中謹慎地調養氣息,跟著其他人前進,尤其是那位拿冠軍的Viren,除了戰術保守外,在彎道上,他一直小心翼翼地跑在內側邊線上,而且他每超越一位選手時,都會算準時機在直道上超越,以節省跑步距離。據後來的田徑專家計算,在每場比賽中,他平均比對手少跑了50~80公尺,所以有人稱他是跑步精算師。

以70年代的競賽方法,選手比的是穩定配速與最後衝刺,那個年代的訓練主流以Lydiard為師,特別注重大量的有氧基礎訓練,這樣的訓練也直接和比賽方法互相呼應,導致每個教練與選手特別注重配速與衝刺。所以每逢這種比賽,就是觀眾們上洗手間的時候,毫無刺激感,這也是為何Prefontaine的積極跑法與風格在那個年代特別受到田徑迷擁戴,他的跑法就是忽快忽慢,主動掌握比賽節奏,在競賽場上準備搞死對手的積極態度。在當年,Prefontaine的跑法提供教練們一個新的長距離競賽思考模式,原來除了耐力與衝刺外,還有不同的因素可以加進來影響長距離成績與名次,包括競賽者的神經語言模式、主導節奏的方法以及與現場觀眾們的互動…這些因素經過幾年的醞釀成長,終於在1980莫斯科奧運前開始發酵,然後在1980年大放光芒,啟發現代長跑另類的競賽風格。

讀者們一定會感到好奇,為什麼我會特別關注Viren和Yifter?其實,1972年只是他們的早期對戰,這兩人的對戰好戲還在後頭,就如我在萬米世紀決戰一文說的,戲台上不能只有一個人唱獨角戲,現在讓我們繼續看這場戲怎麼演…

1976年蒙特婁奧運是貧乏的一年,因為政治因素,包括台灣,許多國家在這一年退出奧運,Yifter也因為衣索匹亞退出奧運,所以這一屆無緣出場競爭。Viren因為缺乏競爭對手,在1976蒙特婁奧運輕鬆地再度拿到五千與一萬的金牌。

但是到了1980年莫斯科奧運,Viren與Yifter再度代表他們的國家出賽,這一年Viren 31歲,Yifter則是37或38歲。以下是1980年奧運男子一萬公尺的對決的片段,這場比賽號稱是奧運史上最慘烈 (有人說是最經典、也有人說最骯髒) 的一萬公尺對決,如何的慘烈?請各位打開影片仔細瞧:

在這場一萬公尺比賽中,三個衣索匹亞的選手Yifter (191)、Kedir (178) 和Kotu (179) 對上兩個芬蘭的高手Viren (223) 和Maaninka (208)。這場對戰的意義在於1972年一萬公尺的金 (Viren)、銅牌 (Yifter),在八年後的奧運後再度對決,Viren也同時是這個項目的世界紀錄保持人,他曾拿過1972/1976的五千/一萬公尺四面金牌;而Yifter則在1979年的世界杯五千/一萬拿到雙金,狀況特佳。

Viren是個精於計算的跑者,他的戰術隨著跑道上的戰況隨時調整,Yifter的必殺絕技是在前面所有賽程中,一律躲在領先群後方前進,直到最後三百公尺,以優異的加速能力瞬間脫逃,因而在國際間搏得”Yifter the Shifter”的稱號 (Shifter翻成中文大概就是”換檔器”,意思是他的變速能力就像換檔一樣容易,換檔後重踩油門瞬間脫逃),為了讓大家觀賞片子方便辨認選手,底下是這幾個人的照片:由前到後依序是Kedir (178)、Viren (223)、Yifter (191)、Kotu (179):

跟在Kedir和Viren後方中間的帥哥的就是Maaninka (208),至於個子矮小的Yifter,此時他的招牌禿頭露在Viren的右肩上,從這張照片看,當時跑道還蠻擁擠的:

這三個衣索匹亞選手衝著這兩個芬蘭選手,在跑道上忽快忽慢、忽前忽後地干擾對手節奏,只要有芬蘭的選手跑在一起,衣國三人組就分工合作,有的切斷動線、有的衝上前用很快的速度領跑,如影隨形貼身干擾,甚至互相推擠,這樣的戰術,把芬蘭雙雄搞得心神不寧,這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干擾戰術,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應對。

在比賽過程中,連Viren這種沿著邊線跑的跑步精算師,也被Kedir和Yifter架在外側跑道上,無法切入內線維持一貫的勝利方程式,這時Viren不斷地回頭找尋同國的幫手的協助,可惜Maaninka被Kotu盯著,阻斷他的動線,甚至M/K兩人互相推擠不只一次,這種戰況一直維持到進入最後三百公尺直道前數公尺,當Viren發動攻擊時,Yifter發揮他聞名的衝刺能力,像一支箭由Viren的後方衝出去,在不到十步的距離,從第三位搶到第一位,並瞬間拉開距離,那幾步之間,Viren很明顯的氣力放盡,任人宰割!Yifter則繼續前進,以54秒的速度衝完最後一圈,而且還是經過前24圈忽快忽慢,累積過量乳酸的摧殘,在最後三百公尺衝出來的成績。

我很好奇衣索匹亞教練團是如何提升選手這種變速與耐乳酸能力。在那個年代,衣索匹亞這種優異的變速跑法,甚至在末段的衝刺力,連當年西方國家的教練們都無法以他們當時的訓練理論模仿,也可以這麼說,當年的運動生理的研究根本找不到衣索匹亞訓練原理的。還好有伊索匹亞出現,帶出田徑場上長距離不同的競賽風貌,否則無聊的長距離徑賽會是田徑場上的票房毒藥。

Yifter能在這場比賽奪金,他的夥伴Kedir的功勞最大,瘦小的他 (身高不及165公分),在途中的攻擊能力無與倫比,後半賽程由他主導節奏,Yifter則負責擠壓Viren到外道,Kotu負責切斷其他人的動線。他們這種變速跑法,用現代的術語,就叫做刷卡戰術 (Serge),這種戰術,就像崆峒派的七傷拳一樣,在傷人之前,會自傷七分,這種競賽中心思維就是要在前半段用極端忽快忽慢的方式,把競爭對手腿部的乳酸堆起來,然後在最後一圈執行致命的一擊。

衣索匹亞的這一戰,正式宣告白種人未來在長距離主導的機會不多了,從此以後,肯亞與摩洛哥選手在80、90年代,共同與衣索匹亞逐漸瓜分所有的國際獎牌 (1984洛杉磯奧運除外)。我個人認為:1980年莫斯科奧運是奧運長跑項目黑白兩道的分水嶺,從那時候起,愈來愈多的黑人好手在長距離中展露頭角

 

各位看倌們不用急著離開,以下是1980莫斯科男子五千的決賽,Viren在前幾天一萬公尺中失利後,非常沮喪,他放棄了五千的決賽,跑去參加馬拉松。一樣地,在最後300公尺階段,Yifter準備衝出,可惜Yifter不小心困在選手群中無法脫逃,此時Kedir在五千最後只剩250公尺衝刺階段,幫Yifter佔據一個好位置,回頭打訊號給Yifter,並讓出內道給Yifter從內側衝出去,然後奪金。詳情請看下面的片段:

除了上面的片子外,Yifter和隊友在五千決賽中,他的五千公尺隊友Mohammed (182) 在競賽末段回頭示意要Yifter上前,因而留下這張劇力萬鈞令人印象深刻的照片。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張照片,當年台灣有人曾經出版過中文的《跑步世界》月刊,可惜只出了幾期就關門了,其中一期就以這張照片為封面故事。

在這兩場賽事比賽的同時,衣索匹亞官方透過收音機對全國轉播實況,當時還在念小學的Haile Gab在遙遠的偏僻鄉下家中,抱著收音機凝聽這場比賽後,受到莫大的鼓舞,小小的心中夢想他的未來,能否跟隨Yifter的腳步,成為長跑界的一代名將…故事請看:萬米世紀對決 驚心動魄

到現在為止,Yifter的真正年齡還是個謎!當年賽後記者問他的年齡,Yifter的回答很妙:"Men may steal my chickens; men may steal my sheep. But no man can steal my age." 不過,從各種國際賽會上推斷,他在1980的年齡應該在37歲以上。

圖片來源:Miruts Yi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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