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巴羅‧布蘭可的最後奔跑 : 米卡‧真實的故事(上)

發表於 2012/06/01 11,441 次點閱 1 人收藏 0 人給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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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頭

這篇『Caballo Blanco’s Last Run: The Micah True Story 卡巴羅‧布蘭可的最後奔跑:米卡‧真實的故事』是5月22日在紐約時報及跑者世界雜誌網路版上刊載的文章,由得過普立茲新聞獎的貝瑞貝拉克 (Barry Bearak) 撰文 (原文連結)。而我看過這篇文章後很是感動,於是決定花些時間將它簡單地翻譯出來。不敢說翻譯的多好,但至少不要偏離原意太遠。(因為白天要上班晚上要跑步跟寫稿,我只能利用空檔一點一滴地拼湊這些文字)

在今年初,通過FB我與米卡‧真實結識,儘管只有簡短的訊息問候。但每一次看他分享著跑步的心境與快樂時,我就越能體會他所說的:Run Free , Run Happy。只可惜,還在壯年的歲月他英年早逝,如今我們只能透過文字、影像等等去緬懷這個改變許多人、跑步環境的朋友。

於我而言,跑步很快樂,儘管有時跑不動、沒心情、下大雨、被狗追,但這都不影響發自內心快樂的本質。有時候你會看到很KUSO的文字在 (  ) 的框框裡,請容許我翻譯得有點累了…XD。

 

(一)

在吉拉炎熱的春天,星期二早晨,米卡‧真實獨自前往吉拉區荒野的崎嶇小徑。而在星期六之後,沒人再見過他。

搜查隊對他的尋覓從希望滿懷直至絕望深淵。當地的天氣令人恐懼。這消失的男子只穿了件T恤、短褲及跑鞋。三月底的時節白天很是暖和,但入夜後寒冷如尖刀般、令人發寒的氣息穿梭山林之間。

這三日來,搜救團隊從50米的兩側山徑分散開來。馬背上的騎士涉險穿過叢林,砍過荊棘林道推進向前。一台飛機與直昇機盤旋天際,飛行員瞇著眼遙望山脊、林地及河流峽谷,不放過眼前任一塊土地。

「我們正在中間的位置,這傢伙可能在任何地方。」Tom Bemis這位國家救援隊調查員沮喪地說。他坐鎮指揮中心,看著囊括二十萬英畝土地的地圖。身邊有150名訓練有素的志願者,以及數十名來自全國各地的支持者與焦慮的粉絲。

「好比木工幹的活。」Tom Bemis苦笑。不只是米卡‧真實的忠實朋友,也包含他的粉絲(虔誠跟隨者)。58歲的他是個傳奇人物,有人喚他卡巴羅‧布蘭可,或稱他為『白馬』。他是知名的超馬跑者,完成多次超馬距離的賽事。他消失的那天早上,預定只跑個12英里,對他而言就像是在高中操場跑道跑一圈而已。

但米卡‧真實本身的感召能力遠大於他揚名的傳說。他是個活在玉米、豆類以及狂野夢想的自由靈魂,超越了金錢以及財富的誘惑。他住在北墨西哥靠近塔拉呼馬拉人處的銅峽谷,那裡的人被稱為是天生的跑者冠軍。

他的故事由麥杜格出版的2009年暢銷書『天生就會跑』(Born to Run)開始。卡巴羅‧布蘭可此人,儘管聽來自私且謙讓,彷彿是另外一個世界的先知「孤獨高山的流浪者」。對許多人而言,他象徵著某種自由精神,一條純淨的道路。遠離職場、遠離資本主義、遠離時鐘。

『天生就會跑』的作者麥杜格,以及準備在『天生就會跑』電影版中飾演他的Peter Sarsgaard,從新墨西哥南方趕來協尋。只是幾天匆匆的時光,荒野的吉拉擠滿了瘦削的超馬跑者,他們都同樣擔憂著一個木已成舟的可能。

從加州徹夜開車到此的超馬跑者Luis Escobar (就是BTR書中的攝影師) 說:「我們想他可能受了傷寸步難移,無法自救。」

跑者們有條不紊、不耐煩的搜尋著。主要人行道已經被沖刷掉,他們想冒險從狹窄危險的山徑通過峭壁鑽入縫隙。Bemis,這位救援協調者抱怨地說:「嘿!這可是荒野呢,不是在公園散步。如果有些人走失了,我們也得搜尋他們,這會增加救援的困難度。」

其中最不安且煩憂的是Ray Molina雷‧莫莉納,銅峽谷自行車導遊,也是米卡真實的親近好友。撿拾藝術家雷,有些人這麼稱呼他。他是個健談的人,喜歡收破爛、撿舊自行車,收集古董玩具、人體模型及白骨。他的車裡有骨骼遺骸。(什麼鬼興趣 = = )

44歲的莫莉納週五前尚未學過追蹤術。他趕到吉拉與Jessica Haines、 Dean Bannon,計劃加入當地的搜救團體。在周六早晨,他們尚未被分配到任一搜救團體裡。

「這天殺該死的!」莫莉納打住。他與好友們輕裝準備、放棄非必要的東西。幾個人獨自踏上當地的道路及跨躍吉拉河進行搜索。這打游擊的方法難以周密的搜尋。他們僅靠一張摺疊破爛的地圖以及不知哪兒來的直覺前進。他們天馬行空地跑著,爬上山坡大喊:「卡巴羅!」

 

(二)

米卡‧真實這名字很特別,米卡來自於聖經的典故,真實則是來自於一隻狗。Michael Randall Hickman則是他老爸老媽給他的名字。他來自北加州,四個孩子裡的老二。他的父親是海軍陸戰隊槍砲士官,後來成為副警長和保險推銷員。

他老爸篤信羅馬天主教會,但他熱愛六七零年代的反傳統。他留著過肩的長髮,吸食大麻刺激腦袋,幹些嬉皮的神秘事,喜好研讀海明威跟法國哲學。

漫步各地的他後來回憶:「當時覺得好像有什麼生命上的重大改變。」朋友形容他是披著海灘巾的希臘神祇。Hickman(米卡真實的舊名)在夏威夷住了10個月,成天在沙灘上慢跑以及從毛伊島的樹上搖木瓜來吃(壞孩子)。他交往了個富家女,他說:「她的眼睛藍得像天空一般。」當她離開時,他簡直心碎了。

為了保持口袋有錢可用,和平靈魂的他選擇了一個不尋常的工作:職業拳手。中量級的他自稱「吉普賽牛仔」。登錄在拳擊紀錄.com的成績是九勝十一敗,他被擊倒了九次,但那九次猶能讓他賺到些錢。無論誰是對手,他都試著控制自己的雙拳。「只打傷他們完成工作,就醬,沒其他。」(人好好的拳手)

前體育記者Neill Woelk還記得他,1982年在丹佛彩虹劇院贏得勝利。當時這拳手接近30歲。「他看起來不像是個拳手,但他看起來是個很棒的運動員。」Neill Woelk說:「他沒有粗壯如兵器的手臂,但他雙手如鋼索般強健。」

那之後,米卡真實搬到科羅拉多州的博爾德,住在洛磯山脈的東部山腳處。那兒的高海拔很自然地成為高強度耐力訓練基地。為了謀生,前拳手現在幹了搬家業(差很大),與人合租房間共用一間廁所,生活十分清苦。

跑步成為他唯一的熱情,甚至可說是上了癮。他是個山區跑者,與原住民或稀少種族在涼風習習的地方跑上10公里。他喜歡開闊的地形與稀少民族跑步,關心風景勝過於自身所處的時間。

他早起就跑,然後幹點活賺錢,然後再跑。約莫每週的跑量達270公里(我的天啊)。Dan Bowers是跑步的同伴,他回憶:我們跑完之後會大吃一頓,吃得幾乎把肋骨撐爆了。然後米卡就會看著我說:「嘿,再來個十公里如何?」

在博爾德待了六個月後冬天到來,他們改往位於南馬拉高地、阿帝特蘭湖的小徑跑。村民對這外國佬投以異樣的眼光。米卡身高六呎,留著長髮跟一嘴的大門牙。每回他停在市場要買香蕉跟玉米時,當地的孩子都會圍繞著他玩樂,他們稱他「卡巴羅‧布蘭可」。

白馬 (米卡‧真實) 贏了些超馬賽事,像是位居夏安、拉勒米之間、懷俄明的50英里賽事。他嚴肅地看待賽事,對自我的身體調整很感興趣,他強化了肺跟雙腿,將鬥志推到極限。

跑步的傷痛在接近40歲時讓他慢了下來,但他最終仍是解決這些煩惱。他開始把重心從鉅量的里程數轉為前進探索山徑的長跑。不再只是競賽,跑步變成是一種探索,無論是內在或外在,內啡?讓他感到幸福。他從跑步中尋得快樂。

他偶而仍會參賽。1993年,他跳入最喜愛的里德維爾100英里耐力賽,穿越落磯山脈的冰流及巨岩、連續跑上160公里的賽事。如殺手般的上下坡,高度差12,600呎,跑者通常都需要18到30個小時才能完成。

那年,墨西哥的奇哇哇區由少數農民帶起了活動。他們很矮,有些人看起來一副老頭子樣。穿著舊襯衫、在腰上纏了條布巾的農民站在起跑線上,他們腳上踩著從里德維爾取來的舊輪胎改裝成的涼鞋。

當賽事開始,這些人往下直跑到40英里處。隨即又開始往上跑,穩定地穿過所有氣喘吁吁的跑者。第一二名跑者比其他人提前一小時完賽。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冠軍竟然已經55歲了。

他們就是塔拉呼馬拉人。

 

(三)

米卡真實的消失第一被認為是迷路,充滿好奇心的他會在密集瑰麗的荒野地形四處奔跑以致迷路。Geronimo這阿帕契的戰士拿荒野吉拉做為他的避難所,而Geronimo也是米卡童年時的英雄偶像。

但他知道太深入此地絕無回頭之可能,於是他留下了好伙伴Guadajuko。當年米卡從墨西哥河救了牠。有時他深入林地、進入山野,遠離人文塵囂,但他絕對不會放棄他的愛犬。Ray Molina 深知米卡‧真實亂亂跑習慣。有一條小路或許能找到他,他說。他們攀上吉拉高地,耗費很多時間搜尋,進入陡峭且不平穩的小路。

一小時過後,他們徒勞無功。他們避免在已搜過的路上作重工,他們不停地尋找,看見一些馬上騎士以及搜救犬。

展開地圖觀看,Ray Molina對地圖上彎彎曲曲、象徵小河流的藍色線條很有興趣。他腦子裡蹦出兩個靈感。一是受傷的人會前往水源所在地。二是離這條小河所在的峽谷區只有一英里遠。他的朋友米卡真實可能會穿過這條河流。

「從上流有沒有人下來?」Molina問道。騎馬尋覓的騎士停在那附近,他們知道Molina想往上跑。可那兒很危險,他們勸告Molina打住就好。「去試試看啊!」其中有個人笑說:「我們明天就會去找你了。」

下午接近黃昏時分,Molina考慮近夜入山搜尋是否明智。但他、Jessica跟Dean慫恿彼此。小河淹上的高度幾近膝蓋處,河寬達汽車寬度。他們前進的很慢,狹窄的路徑並不好走。他們三人一直走到圍堵的灌木叢或峽谷峭壁才冒險穿過小河。他們反覆地越過小河,小心翼翼地躲開可能落下的碎石與砂礫。

33歲的海恩斯Haines在阿拉斯加渡輪上機房幹活。她很高興能在這異地美景辛勤地尋找米卡真實。錯綜複雜如雕刻般的峽谷,清澈的涓涓細流如音樂般流動著。能聽見穿梭樹梢之間的微風颼颼。Haines是第一個發現泥巴足跡的人,那足跡就出現在小河邊緣。他們看見米卡真實鞋紋上的紋路,有部分被沖開了。他們停了下來,已經走了45分鐘。太陽即將落下,如果想再走遠些就得在這住上一晚。

他們堅持繼續往下走,約莫10分鐘後他們找到更多的腳印。幾分鐘後,他們計算了腳步跟距離,算出鞋子的尺寸11號,那是米卡真實的尺寸。

心上一陣撞擊,隱隱約約感覺接近答案的終點,他們繼續前進。他們邁開步伐奔跑,儘可能尋找身邊有可能的路徑。他們不停地來回高喊:「這裡跟那裡都有腳印!快!」隨及他們看見滿地的痕跡,他們也不再彼此呼喊。

 

(四)

米卡真實醉心於塔拉呼馬拉人。他們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跑步絕招?他們到底哪兒與他人不同?

塔拉呼馬拉是個西班牙名字。他們自稱為拉拉穆里,意即是奔跑的民族。為了躲避來自各地的侵略者,他們一再地撤退到銅峽谷。一代傳一代,他們的雙足穿越了高山與峽谷。驚人的耐力足以超越長遠的距離。在土地留下的裂痕甚至比峽谷本身還深。(反抗的決心比奇萊山還要堅定….啊…錯頻)

如果想更了解這些人,米卡真實在1994年改變他的生活。在博爾德及銅峽谷之間來回,仍然做搬運工,閒暇時間則是成為拉拉穆里的門徒。他在銅峽谷山腳下用岩石、水泥自己建蓋了一個家。

「這人被稱為馬。」他身陷書寫以及冒險的狂喜。米卡真實在新的環境迷失,徜徉在岩石山林之間,只憑著嘴上的一瓶水。有時學動物般爬行,偶而沿著植物攀爬而上。他驚訝感動於高海拔的森林以及亞熱帶氣候的山谷。

他小心翼翼地接觸拉拉穆里人們。隨著時間而逐漸發展良好的情誼。貧窮的部落中他們分享彼此所能給予的一切。有時拉拉穆里人們留給他玉米及皮諾爾,碎玉米及水煮粥。米卡真實投桃報李。

如同拉拉穆里人一般,米卡真實也穿著涼鞋奔跑,如新石器時代的獵人簡單地奔跑在野地。他稱呼奔跑是「移動中的冥想(動禪)」,他實行著自己的座右銘:自由奔跑,不受拘束。奔跑是大多人數必可不少的經驗,但大多人都忘了它的重要性。奔跑不只是一種健身方式的選擇,也是古老的藝術、人類傳承留下的骨子裡的本能技術。

這拉拉穆里人,根本不是擁有什麼秘密。他們只是單純地記住了奔跑的本能,而這本能人們卻早已淡忘。米卡‧真實說:「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是長程跑者。」

拉拉穆里人隨著時間推演,許多人已不再跑了,他們穿著牛仔帽、牛仔褲,住在遠離峽谷的鎮上。原本純粹的小鎮也因礦業公司發展出新的道路,巨大的卡車。大麻蓬勃,無情的戰爭和販毒集團而逐漸失去原本的風貌。米卡真實試圖幫助拉拉穆里人保留住奔跑的才能。在2003年,他辦了場29英里的賽事慶祝當地的節日。

為了宣傳,他不惜在峽谷間穿梭 (反正他本來就很會跑),發送傳單及鼓勵眾人參賽。他希望獲得眾人的支持,但賽事當天卻只有7個人出現。米卡真實自己下場跑得了第5名,賽後並與其他的跑者以及觀眾們暢飲啤酒。但那不是他要的,那只是個開始。2006年他想要辦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超級馬拉松賽事。他打算吸引來自各地的跑者,其中一個是史考特‧傑瑞克 (Scott Jurek)

一個人要搞好這樣的活動實在困難,於是他來回不停地使用舊型的電腦上網,甚至還只能撥接上網。一次又一次,在荒野的鎮上把活動逐一辦妥。事實證明,史考特有著同樣的靈魂。史考特同樣認為跑步是種遺留的人間藝術。對他而言,能在峽谷與拉拉穆里人一塊跑步的感覺真棒。

另一方面,這一點也不簡單。跨過邊界還得搭公車——那些路危險又狹窄——偏偏米卡真實完全沒有外在的支援與資金。最後七個老美現身,對這場賽事沒什麼期望。直到他們發現銅峽谷的景觀讓人嘆為觀止,危險及殘酷的上下坡讓人怵目驚心。

卡巴羅‧布蘭可給每個人一個精神動物的稱呼——年輕的狼,鹿,熊,雪鷹——而這場比賽在週日開始,人們圍繞在起點,狂熱的觀眾開始下起賭注及歡呼嚎叫。

第一個完成的是安納佛‧奎梅爾,跑最快的拉拉穆里人。再來則是史考特傑瑞克,他落後安納佛六分鐘。雖然被擊敗的感受很差,但史考特仍有身為跑者的優雅與驕傲,他率性地恭喜安納佛。這場比賽在麥杜格著述的『天生就會跑』裡生動地上演,麥杜格不只看,自己也跳下場去跑。(2007年史考特再次參賽取得冠軍,第二名的安納佛差首位18分鐘)

早些時候,麥杜格有個點子,想寫關於超馬跑者的故事。但他在銅峽谷的時光卻讓他有不同的想法。這裡存在著「擁有幸福生活秘密」、良善如菩薩之心的超級運動員。而這裡還多了個用假名字的神祕老美。這些很吸引他。

天啊!這是本令人興奮的書。

 

待續:卡巴羅‧布蘭可的最後奔跑 : 米卡‧真實的故事(下)

資料來源:The New York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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